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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彭耀进 韩怡婕

近日，英国人类受精与胚胎学管理局证实，已有几名婴儿通过线粒体置换技术（MRT）诞生。实际上，该国早于2015年3月就通过立法，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将MRT应用合法化的国家。不过，截至目前，该技术仍面临着技术、伦理及社会等诸多方面的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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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T是一种生殖遗传干预技术，其通过显微操作将细胞核DNA（nDNA）从含有缺陷线粒体DNA（mtDNA）的卵母细胞或受精卵中，转移到具有正常线粒体的去核卵母细胞或受精卵中，从而预防或治疗由线粒体遗传引起的严重疾病。虽然科研人员声称该技术可避免将有害mtDNA遗传给下一代，为预防严重线粒体遗传病带来了希望，但这项技术仍处于基础研究向临床应用转化的早期阶段，不仅在科学和安全方面存在大量争议，而且面临诸多伦理和社会方面的隐忧。

MRT应用的技术风险主要包括操作困难，以及将突变的mtDNA引入重构受精卵中，进而导致后代仍有患上遗传性线粒体疾病的风险。更为重要的是，由于MRT是一种新兴技术，人们目前对于nDNA与mtDNA之间的互作机制了解有限，尚不清楚患者自身nDNA与捐赠者mtDNA之间是否相容以及对后代健康是否有影响。尤其是线粒体疾病可能是由调控线粒体功能的其他细胞核基因异常引起的，因此即使是将有缺陷的mtDNA移除并移植到捐赠者健康的mtDNA，患者自身的nDNA仍有可能对新合成细胞的线粒体发挥调控作用，进而导致重构后卵母细胞中的线粒体发生异常。因此，需要进一步研究揭示这种互作机制，以更好评估MRT的风险和效果。总之，MRT虽然为预防严重线粒体遗传病带来了希望，但仍面临一些技术风险和挑战。

此外，MRT的应用还引发伦理和社会争议。例如，MRT产生的子代会携带来自3个人的遗传信息，因而通常又被媒体称为“三亲婴儿”。这种遗传信息来源的改变可能被视为对传统家庭伦理观的挑战。例如，提供健康线粒体的女性能否成为孩子生物学或法律意义上的母亲？经由MRT出生的孩子长大后是否会在自我身份认同方面出现问题？这引发了MRT应用中关于线粒体捐赠者母亲身份和子代自我身份认同的争论。

此外，MRT涉及受精卵mtDNA的改变，引发人们对人类生殖系基因改造的担忧。当前，国际社会普遍认为不应该将基因改造用于生殖目的。如果将MRT定义为人类生殖系基因改造，那么它的临床应用将被视为违法行为。因此，关于这个问题的理解和解释对于MRT的合法性至关重要。

对此，英国立法者认为MRT不是人类生殖系基因改造，因为两者在作用对象（mtDNA和nDNA）以及作用方式（整体替换和局部修饰）上存在区别。但是，有批评指出英国在这个问题上掺杂了过多的政治考量，并重新“定义”了基因改造。

相较而言，美国医学研究所（IOM）认为，MRT即便不涉及基因编辑，但包含对基因物质的“新结合”，是“对细胞内遗传物质的改变”，因而属于人类生殖系基因改造的范畴。

当然，MRT的应用还存在诸多其他伦理、社会争议，例如MRT旅游、MRT应用的公平获取等问题。因此，各国在未来构建MRT的规制制度时，需要充分考量这些潜在伦理和社会问题，基于科技进展，并结合本国国情、患者需求、风险因素以及现有辅助生殖技术的规制框架，进行综合设计，以共同应对各项挑战，确保技术的可持续发展，最大限度造福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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